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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河不清,我死不瞑目
——记土壤学家朱显谟院士
  □ 安聪娥 符联双 高宇
  “九曲黄河十八弯,一碗河水半碗沙。”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,也曾是一条桀骜难驯的忧患河。我从小就生活在黄河边上,对黄土高原的水土流失感触深刻。记得每年夏天下暴雨后,街道上到处都是厚厚的淤泥,天晴了又是黄尘漫天飞扬。后来看新闻才知道,2000年以前,黄河年均输沙量高达16亿吨。16亿吨是个什么概念?如果把这些泥沙堆成宽一米、高一米的土墙,可以绕地球27圈。
  数千年来,如此严重的水土流失让黄河沿岸稻谷欠收,让下游“悬河”水患连连,让沿岸的百姓苦不堪言。然而,有一位老人,毕其一生精力,要让黄河变清,根治水患。他一生的铮铮誓言,就是“黄河不清,我死不瞑目!”
  老人叫朱显谟,是我国著名的水利和土壤学家、中科院院士,也是我国水土保持学科的开拓者和奠基者。1915年12月4日,朱显谟出生在上海崇明农村,儿时农田劳动的艰辛,激发了他长大后做“科学农民”的梦想。中学毕业后,他如愿考入了国立中央大学农化系。毕业后的十几年里,他跟随老师在祖国广袤的土地上做土壤调查,儿时的梦想也愈加清晰。
  1959年,他放弃了南京优越的工作和生活条件,主动申请来到偏僻的西北小镇杨陵,从此扎根黄土,将一生奉献给了挚爱的土壤科学研究。为了更好地治理黄河,他带着一家老小在黄河附近的小村庄安顿下来,住的是残破的帐篷,吃的是野菜和野果,但他却不以为意。在几次野外考察会上,朱显谟激动地对学生们说,我的梦想是让黄河变清。学生们听了都觉得非常震惊,认为这几乎不可能实现。
  为了更深入地观测黄土高原,1962年,他申请在子午岭建设土壤观测站。因为环境艰险,这个提议被撤了,但他不怕得罪人,直接驳斥道:“我们在外打仗的都不怕,你们搞后勤的担心什么?”于是,他带着科研人员直接住到荒山野岭,自己动手做灶台,每天白天采集数据和土样,晚上还要背着柴回去做饭,最多的一次采集土样达100公斤。朱显谟做研究严谨认真,五十多岁了还亲自磨土,同事们忍不住说:“朱老,这个土就让其他人磨一下算了嘛。”但他说:“不行,磨土尽管是个简单劳动,但在里面能发现好多问题。”
  为了治理黄河,朱显谟把黄土高原的沟沟坎坎走了20多遍,3次跨越昆仑山脉,2次深入新疆的荒芜之地。凭借着扎实的调查研究,上世纪80年代,他提出了以迅速恢复植被为中心的黄土高原整治“28字方略”,成为国家出台黄河综合治理政策的依据。
  2000年,已经85岁高龄的朱显谟积劳成疾,所有人都劝他退休,被他婉言拒绝。他说,自己还有两个心愿未了:第一个心愿就是黄河清,第二个心愿就是土壤大国变成土壤研究强国。
  经过20年退耕还林还草的实践,黄土高原植被覆盖率由过去的31.6%提高到现在的65%,黄河输沙量由过去每年16亿吨下降到不足2亿吨,陕西省绿色版图向北推移了400公里。如今,从内蒙古河口镇到河南桃花峪,1200多公里的黄河中游已然一河清水!
  2017年10月,新华社《瞭望》周刊报道“在非汛期,黄河80%以上的河段是清的”。喜讯发出1个月后,朱显谟先生安详去世,享年102岁。唯愿黄河流碧水,黄河清了,河水变温柔了,先生的梦想实现了,可是他再也看不见了……
  (作者单位: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档案馆;杨凌示范区地方志办公室;西安交通大学城市学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