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王国梁
我经常怀念儿时的年,年味儿浓郁,幸福感强烈。如今想来,其实最难忘的滋味是盼年。白岩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:“也许我们追求的不是幸福,而是追求幸福的过程。”年也是一样,过年无非也就是那样,一切都是想象中的样子;而临近过年时,我们沉浸在盼望中,那种急切和期待的心理,焦灼又神往的滋味,真的是令人难忘!
腊八刚过,我就追着母亲问:“妈,还有几天就过年了?”母亲正蒸着年糕,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说:“小孩小孩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!现在就开始过年了,以后天天都有好吃的了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美食。蒸完年糕,还要蒸馒头、磨豆腐、杀年猪、灌香肠……家里几乎天天飘着香味,馋得我口水直流。平日里母亲过得节俭,餐桌上一直都是滋味寡淡的。可想而知,这些过年的美食对我的诱惑力该有多么大,我每日都陶醉在饕餮美食的想象中。只是美食都是为过年准备的,所以即使早早准备好,也不能随便吃。母亲总是把做好的美食归置妥当,然后给我一小块豆腐、一小块肉骨头或者一小截香肠,让我先尝尝。因为年的缘故,我得到了格外的犒赏,吃到了第一口美味。
有了之前的口水做铺垫,那些年糕、香肠、煮肉的味道美得无法形容。一小块肉到了嘴里,香味顿时弥漫开来,味蕾被一种久违的刺激惊醒,即刻兴奋起来。可惜只吃了几口,便吃完了。母亲扭过身去,我追着喊:“妈,再让我吃点吧,这点肉还不够塞牙缝呢!”母亲嗔道:“不能吃了,过年再吃!”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,不过年过节的,哪里来的美味供你大快朵颐?于是,我盼年的急切之情瞬间升腾起来。我无奈地掰着手指算着,想象着过年时可以尽情地享受美食,口水又一次汪洋起来。
父亲要去赶年集了,我追在他的身后说:“爸,咱们今年多买点鞭炮吧!我要一挂小鞭炮,大年初一早上我要自己放!”父亲笑眯眯地说:“好!”要过年了,父亲的脾气也变得格外好。鞭炮买回来了,红红的一堆,我兴奋起来,冲过去对父亲说:“我先放一个,试试鞭炮响不响吧!”父亲说:“鞭炮哪有不响的,等过年的时候再放吧!”在父亲看来,还没到过年就放鞭炮实在是一种浪费。我只好听着村里的鞭炮稀稀落落地响起,期盼着新年赶快到来,我要把鞭炮放得震天响!
年就要到了,祖父和祖母在冬日的阳光下打着盹,絮絮地说着什么。听他们说到“压岁钱”三个字,我的耳朵立即警觉起来。祖母说:“家里六个儿孙,老二一家人也得回来过年,再加上那俩闺女,一共八个人,要包八个红包呢……”以往过年我们给两位老人拜年,祖父都要给我们压岁钱,几乎成了一个仪式。我期待着大年初一早上,那个庄严的时刻来临……
很多个晚上,我都梦见过年了,吃美食,穿新衣,放鞭炮……梦中的我,经常笑出声来。就这样,在我焦急的盼望中,年姗姗来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