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李永安
西安自强东路靠北有一条马路叫二马路,我在自强东路住的时候,从向荣巷向北直走遇到的第一条东西街道就是二马路。二马路是怎样形成的?二马路于1935年拓建,东起太华路,西止于北关正街,全长2250米,宽约14米。最开始起名复兴路,以后因自强路起名为一马路,遂改名为二马路。1966年二马路一度改名为旭东街,1972年又恢复为二马路。
二马路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,来回只能并行两台车,街道两旁早期都是棚户房,后又慢慢地改建成简易的二层房,房子一间紧挨一间,房门外有用砖砌成的狭窄楼梯,直通二楼房间。沿街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巷子,穿来拐去的。二马路是道北的中心区域,路虽不宽,道北人却很熟悉。
在我的记忆里,夏天到了晚上,二马路真是够热闹的,路两边几乎全是乘凉的人们,拉上一张草席,一家人坐在一起拉着闲话,孩子们你追我跑地玩着。实际上,街巷路旁是老人们拉闲说话的交流场所,路边摆上一张小方桌,几个人围坐一起,背靠老槐树,或打牌或下棋,其乐融融。二马路上的棋摊子比较多,隔上一段路,灰黄的路灯下就有一个棋摊子,我有个电大同学就住在二马路,此人个子不高,长得黑黑瘦瘦的,不太言语,但象棋下得极好,一般人不是对手。每次说起二马路,他就说夏天晚上家里太热,是最难熬的时候,就常常光着膀子跑出去蹲在棋摊边看人下棋,好多人围着一盘棋,七嘴八舌,完全忘记了热,看着看着就学会了下象棋。二马路这条街道还有个特点,走在这条街上能看到两边人行道上有不少老槐树,旁边的巷子里也是一样,据说都是以前的人种下的,这些粗壮的树干、浓浓的树荫,给这条不宽的街道平添了不少凉爽气。
上学的时候,我有不少同学就在二马路上住,学校放暑假时班上分了好多学习小组,我被分到紧靠二马路的搬运新村这一组,每周去学习一次。路边有一片地势很低的深坑,也叫豆芽坑,里面盖满了大大小小的棚户房子,遇上大雨,很容易出现水患。我有几个同学都住在豆芽坑,以后这里又叫三合新村,据说是将豆芽坑、胡基院、屠宰场三块地方合在一起的名称。我有个同学就住在这里,脸黄瘦黄瘦的,每次上算术课的时候,老师在黑板上出题,同学们都在静静答题,只有他却坐在那里,看着老师说:“老师,我不会。”过上一会又说一句:“老师,我不会。”老师说:“别人会,你为啥不会?”他又说一句:“我不会。”逗得同学笑了起来。之后,豆芽坑这地方进行了改造,盖起了楼房。
过去走在二马路上,经常可以看到路边有拧麻绳的,绳索在农村用途很广,市场销量也不错,因而道北一带出现了好多麻绳社。二马路上有家三八麻绳厂,工人大多是家庭妇女。那时候拧麻绳的方法很简易,所用工具也很简单,一个坐式摇把和一个立式摇把。坐式摇把底座其实就是一条长板凳,在其一端用榫头卯眼支起一块挡板,在挡板中间钻两个孔,装上铁摇柄。立式摇把是用一米多长的硬木加工而成,其中间安上一个摇柄,拧绳的时候,靠着路边划定场地,双方相距一定距离,确定不同绳子的长度粗细等,进行操作。那时候,不仅二马路有拧麻绳的,自强东路也有好几家,北关东大巷口也有一家。
我家在自强东路住的时候,家里买煤却在自强路煤炭店,这个煤炭店坐落于向荣巷和二马路十字靠东的位置,门脸不大,进门是一条细细的过道,进去后只见一座大棚,里面放着制作蜂窝煤的机器,做好的蜂窝煤就整齐地堆放在大棚里面,大棚外边堆放着烟煤和无烟煤。我忘不了在煤店买煤担煤的日子。那时候,家家都盘着一个大炉子,烧的都是无烟煤,我将煤担回家,给煤里加上些许黄土搅和搅和,打成煤饼晒干后放到炉子里烧。
当时二马路没有通公交车,相对来说不是很热闹,只有几个交叉十字口人气还可以。比如二马路与向荣街十字,这里过去住的人多,小商小铺也比较多。建强路与二马路十字,这里以前有大明宫影剧院、小人书店、杂货店、修理车行等,也是比较热闹的。记忆中,只要大明宫影剧院上演电影,这里的人就非常多,有排队买电影票的,有站在路口等票的,有卖瓜子花生的,也有卖冰棍的,叫卖之声不绝于耳。这里的小人书店是一间低矮的平房,里面的墙上贴满了小人书皮,书皮上编着号,书架上尽是小人书,想看哪本,直接报编号就行。店主是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,我每次去看书,都会看见老人戴着花镜看书,有时他还会给我们讲西游记的故事,讲着讲着我们就被吸引住了。我每次去看书,总要先听店主人讲上一段故事。过去的生产村与二马路十字,有生产村小区和铁路家属院,路边还有几个小食品批发市场,人来人往,相当热闹。记得这个巷口还有家羊肉鲜汤馆,每天只是早上卖,店面不大,只有一间门面,汤浓肉香,来此吃饭的人很多。在我的记忆里,二马路上的单位不是很多,在我经常买煤的自强路煤炭店旁边,有五七印刷厂、汽车运输厂,此外还有先锋鞋厂、西安勤俭化工厂、西安塑料彩印厂、明华百货店等单位。
近年来,二马路发生了很大变化,2008年建设大明宫遗址公园的时候,太华路至建强路这一段,已成为遗址公园的一部分。现在的二马路是从建强路开始到北关正街,尤其是向荣街以西这一段,商铺比较多,有粮油、车行、餐馆等;向荣街以东这一段,路两边的旧房已经拆迁。我相信,随着西安城市提升改造步伐加快,二马路将来一定会变成一个具有城市记忆的新文化街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