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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犁的爱书情结
——读《书衣文录全编》有感
  □ 钟芳
 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,孙犁是一位有着独特艺术风格的作家。他的文学创作包括小说、散文、杂论和诗歌等,以具有鲜明的时代精神、浓郁的乡土气息,充满人生真情著称。特别是以他为代表的“荷花淀”文学流派,深深地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。“书衣文录”是孙犁独创的一种写作形式,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文体形式,因为它是将书皮上题写的文字整理刊录而成的,其中所录,或可当作书话读,或可作日记读,抑或可作小品、杂文读,历来受到研究界、出版界及广大读者的重视和喜爱。
  自1979年《书衣文录》出版问世至今,为数众多的版本所收录的均不是孙犁生前所创作的“书衣文录”的全部,盖因孙犁在世时只把其中一部分篇什拿出来发表,其余部分都不为世人所知。此次出版的《书衣文录全编》(百花文艺出版社2021年6月出版)全面系统地挖掘整理出了全部“书衣文录”的手稿,时间跨度从20世纪60年代末到90年代初,许多篇“书衣文录”均为首次面世,颇具史料价值及文学研究价值。全书以手稿影印的形式呈现并配以释文,体现了原作品的本真风貌。同时,书中还增加了附录,附录囊括了未有手稿的“书衣文录”以及甲戌理书记、理书续记、理书三记、理书四记、耕堂题跋。展卷细读,深受裨益,尤其是孙犁与书的不解情缘,更令人敬佩。
  孙犁一生酷爱读书,尤其是他对书爱护备至,从童年时就养成了给书包书皮的习惯,称之为“书衣”,以防沾尘惹污和破损。即使读过几遍,书籍还能完好如新。在那则令人拍案叫绝的《书箴》里,孙犁用诗意的语言写道:“唯对于书,不能忘情。我之于书,爱护备至,污者净之,折者平之,阅前沐手,阅后安置,温公惜书,不过如斯。”上世纪70年代初,孙犁在家里整理抄家后被发还的旧书。他到处收集废旧的包装纸,有同事赠送的牛皮纸,有从报社摄影部要来的大信封,也有普通的出版社打包纸。他一本一本把破烂、污损的书籍包装上外衣,真如孙犁自己所言,“爱书成癖,今包装又成癖,此魔症也”。
  孙犁在很长时间里,通过包装这些书籍“消磨时日,排遣积郁”。他很享受包书的过程,每逢他坐在桌子前面包裹书籍的时候,其心情是非常平静,很是愉快的。他常常随翻随读随想,然后,在书衣上标明作者、书目、卷数以及产生的感触,这就是“书衣文录”。它一反传统藏书题跋的写法,保持了孙犁深刻、质朴、简练的个人风格,内容涉及文学创作、文坛现状、作家交往以及个人家庭生活琐事等诸多方面,其中亦不乏对世态人情和文坛时弊的鞭挞,充满了忧国忧民的赤子之情。有学者评论其为“孙犁在荆天棘地中为自己开辟的一条可致幽远、休养生息的小径,也是为自己打造的一叶顶风破浪的扁舟,还是他在浊世中独创的饱蕴文化意味的工作平台”。
  1975年4月18日,孙犁在《小腆纪年》的书衣上写道:“余中学同窗张砚方,雄县人,买书后即包装之。余今效之,此人不知在何处。”1977年2月14日在《曹子建集》书衣上写道:“又值岁暮。回忆一年之内,个人国家,天事人事,均系非常。心情百感,虽易堂名为晚舒,然不知究可得舒与否。然仍应克励自重,戒轻易浮动,安静读书,不以往事自伤,不以现景自废。”《书衣文录》虽然在形式上不是杂文,也不是随笔,甚至不成文,但却在事实上构成了孙犁的日记,是按时间顺序记下的,每则都记下写作的日子,自有一种真切动人的魅力,为我们了解时代、了解文学、了解孙犁提供了难得的“幽深”视角。
  孙犁与他的读书生活,为后人留下了一笔极其珍贵的财富。通过读《书衣文录全编》,我们可以看到一代文学大师博览群书的身影,也可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爱书人对书籍的无限热爱和别样的读书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