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,老母离去,那个曾让我心旌荡漾的锅台不再生火做饭了。斯人已逝,炊烟不再。母亲与烟囱定格在记忆的黑白照里。
□薛国英
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”“处处柴门掩半边,莺啼绿树隔炊烟”……每次读到这些诗句,我都会想起故乡那缕炊烟。
那时,爸爸一个人上班,好像每月也就挣个二十多块钱吧,可是全家连祖母在内八口,这二十多块钱委实举步维艰。母亲在生产队干着重体力活,但一个女人家,又能挣多少工分呢?尤其是过了年,就是一家人最艰难的日子。
日子还得过下去。母亲每天照常按时按点烧火做饭。
每次放学回家,一出校门,我都会望向家的方向。那里有家,有烟囱。每次看到房屋上升起的袅袅炊烟,就恍如看见了母亲的身影。
勤快的母亲生着火后,让锅自顾自地滚沸着,她接着扫地择菜。我进门的第一声,总是大声喊“妈”,听到母亲的回应,才感觉心里踏实了。
那时候,很少听母亲唠叨过困乏和生活的不如意。她没有时间怨天尤人,她如同老母鸡刨食,不让自己有丝毫多余的喘息时间。
有一天,母亲破天荒给我们烙了饼,而且是纯白面做的,这在我们家是史无前例的。那天,我们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;那天,我们感觉那是有生以来吃的最最香甜的饭。可是,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,母亲却被生产队关了起来。
家人找寻生产队长问是为何,答曰母亲偷捡队里麦穗。母亲一口咬定是在路上捡拾到的麦穗,这不叫偷拿,因为这牵涉到做人的尊严。最后,生产队长也只是象征性地“教育”了母亲一番,就把母亲放回家了。
后来,我长大了,考上大学,离开了家。每一年,只要一到节假日,我都会携带家人回老家,就是想看看那升起的袅袅炊烟,感受和老爸老妈团聚的温馨。
再后来,老母离去,那个曾让我心旌荡漾的锅台不再生火做饭了。斯人已逝,炊烟不再。母亲与烟囱定格在记忆的黑白照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