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黄廷付
一夜连双岁,五更分二年。我记得小时候村里人喜欢在除夕夜守岁。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机,村里也没有通电,守岁就是一家人围着火盆,一边烤火聊天,一边吃着自家炒的花生。
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喜欢串门,一大群小孩子提着红灯笼,挨家挨户串门儿,不管到哪一家,他们都会把自家炒的花生递到我们面前,让我们自己去抓。我们的口袋很快就满了,等到红灯笼里的蜡烛快烧完的时候,我们就各自回家了。
回到家之后,再换上一根蜡烛点上,把红灯笼挂到门口,把口袋里的战利品掏出来放到桌子上,顾不得拍打口袋里的灰尘,也不去洗手,赶紧把手伸到火盆边烤一下,待手暖和之后,才去抓炒花生剥着吃。
那时候也没有钟表,也不知道具体时间,白天可以听收音机报时,再看一下太阳,就能知道时间,晚上如果想知道几点钟,恐怕只能等鸡叫了。我一般是等不到鸡叫的,坐了一会我就打起瞌睡来,有时候睡着了还是被父亲抱到床上去睡的。等早晨一睁眼,父亲也会给我一个红包,里面通常都是包着几毛钱,父亲笑着对我说:“光儿,今天开始你又长大一岁。”我当时很兴奋,我兴奋的原因一方面是拿到了红包,另一方面是我又长大了一岁。那时候的我对长大是一种期盼,总想着快点长大,当时好像也没有什么梦想,没想过长大之后可以干什么,或许当时是想长大之后可以帮父母做点家务吧!所以当母亲笑着对我说:“光儿站在床上快有你爸爸高了。”我听了母亲的话,特意踮起脚尖和父亲比高。这是我脑海里的一幅画面,这个画面在我脑海里已经保存了好多年,在那个土墙的老屋里,在那盏煤油灯前,在许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夜,父亲和母亲还是那么年轻,只是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,让如今的我看不清当年父母的脸了,只有模糊的轮廓,父母的声音还清晰地响彻在我的耳边。
又到除夕,虽然我的眼前一片灯火通明,可我依然看不清当年那煤油灯前的父母。父亲已离开我们很多年了,母亲也老了。母亲习惯了守岁,她看着春晚,吃着瓜子,桌子边还放着牛奶和水果,在母亲的脸上却看不到从前的快乐。
小孩子也不提着红灯笼串门了,他们总是拿着手机玩游戏,只有听到父母的呵斥,才放下手机,安心地看春节晚会。但我们通常都看不完春节晚会,就去睡觉了。等第二天早上,我们去给母亲拜年的时候,母亲兴致勃勃地说起除夕的春晚节目,我从母亲的眼神里读到了久违的快乐。